宏观研究（宏观经济）：再度剖析！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深远影响及五大启示

再度剖析！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深远影响及五大启示

前言

《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发布之初，中大咨询就对《意见》进行了解读。现距离《意见》发布已数月，但鉴于其影响之深远，我们认为非常有必要再次探讨统一大市场背后的深意。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个需要耐心积累的“慢变量”

我国很早就开始部署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1993年，十四届三中全会就提出要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这四个市场特征与如今《意见》中提出的对统一大市场的要求如出一辙。

2013年后，尤其是2016年之后，我国统一大市场建设进程加快。尽管《意见》中才指出统一大市场是实现五个方面“统一”（强化市场基础制度规则统一、推进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推进商品和服务市场高水平统一、推进市场监管公平统一），但是2016年至今，在五个“统一”以及规范不当市场竞争和市场干预行为这一个“规范”方面，已经陆续发布了一系列相关政策文件，我国统一大市场的建设一直在路上。

与建设统一大市场相关的政策文件

图1 与建设统一大市场相关的政策文件

资料来源：中大咨询

经过多年的布局，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取得积极进展，当前商品和服务市场统一程度较高，但是土地、资本和劳动力等要素市场的统一道阻且长。

要素市场的统一关键在于破除地区经济发展模式的形成基础，进行政绩评价、干部晋升、中央与地方财权事权等一系列改革。同时，加快法制建设，为统一市场保驾护航，特别是在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破除地方保护等方面离不开法治引领。因此，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个需要耐心积累的“慢变量”。

为什么现在要“加快”统一大市场的建设？基于理论基础，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一个扩大市场规模—深化社会分工—促进经济增长的过程。“斯密定理”强调社会分工取决于市场规模，只有当对某一种产品或服务需求随着市场范围的扩大增长到一定程度时，专业化的生产者才会出现，并随着市场规模的扩大，社会分工程度不断提高。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又强调了社会分工对国民财富增长的关键作用。随着我国经济增速放缓，我国经济要向统一大市场要增长。

图2 市场规模、社会分工、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

资料来源：高帆，《加快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逻辑探源》，国家治理周刊

基于实践经验，世界发达经济体腾飞的进程也是市场逐步统一和完善的过程。在19世纪，美国通过基础设施全国扩张、南北战争扩大市场和反垄断立法逐步统一市场。19世纪初期的德意志联邦组织松散，各联邦保持主权，为降低各邦国之间的贸易壁垒，开始成立关税同盟并不断增加同盟成员，最终通过普法战争实现了德意志统一。

图3 美国和德国统一市场进程

资料来源：中大咨询整理

基于现实需要，在贸易保护和疫情使全球供应链承压的背景下，产业链可控性、安全性更显重要，各国产业链本土化需求更加强烈，美国不断促进制造业回流，加速去中国化。从美国进口来源地来看，从中国进口额占亚洲14个低成本经济体的比重从2018年1季度的67%下降到2021年4季度的55%。畅通国内市场、完善我国产业体系的紧迫性显著提升。

图4 产业链本土化的原因分析及其表现

资料来源：美国繁荣联盟、IMF、科尔尼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正是要破除各种封闭小市场、自我小循环，促进要素流通，疏通产业链、供应链，充分发挥规模效应，提高国内循环的质量和韧性，并以国内大循环和统一大市场为支撑，增强对全球企业、资源的吸引力，利用全球要素和资源，形成比较优势，更好迈向国际市场。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带来的深刻变革

建立统一大市场的影响无疑是广泛而深远的，本文将聚焦于企业、行业、产业、区域四个维度，分析未来趋势。

图5 建设统一大市场对企业、行业、产业、区域的影响

资料来源：中大咨询

1.建设统一大市场，企业更要拼硬实力

统一大市场是个规则统一、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市场，也即意味着企业是在更公平、更高效的市场环境中面临更大消费市场、更多新进入者，更要拼企业的研发实力、成本控制力、渠道管理能力和资源整合能力。

研发实力：创新需要资本、人才和技术等要素，大市场将分摊创新投入、促进人才跨区域流动、打破技术封锁，扫清创新障碍；超大规模市场为创新成果提供丰富应用场景，具备放大创新收益的优势；《意见》提出的“建立健全全国性技术交易市场”“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又将增加技术变现的可能性、缓解企业创新的后顾之忧。

从技术研发到产品变现、产权保护，《意见》全方位激发创新活力，企业越依赖研发实力形成竞争优势。

图6 建设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研发环节的影响

资料来源：中大咨询

成本控制力：招标采购方面，《意见》欲通过破除地方设置的招标采购领域隐形壁垒，制定公平竞争的招标采购制度，使投标企业获得在规则统一、标准一致的基础上畅通开展全国业务的机会，没有了隐形规则保护，投标企业比拼的是质量与成本。

生产方面，过去在追求区域利润最大化的机制下，企业的生产布局并非最优，而在要素自由流动情况下，竞争力企业将基于资源禀赋进行生产布局，从而获得更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更强的市场竞争力，实现企业利润最大化，消费者也将获得更物美价廉的产品，实现社会财富最大化。而被地方保护的企业因更高的成本、更低的效率不得不面临淘汰和转型。

渠道管理能力：经销商扩张主要面临两种限制，一是行政限制，比如技术指标壁垒、不统一的市场准入标准、限制迁出规则等；二是人为限制，厂商为保障分销渠道的稳定，人为划定各层级经销商销售范围。随着行政限制逐渐取消，叠加渠道扁平化、多元化趋势，同时布局线上线下多种渠道、具备较强资源整合能力的大经销商将脱颖而出，成为品牌经销商，未来可能是品牌经销商之间的竞争。在渠道变革重新达到新平衡状态的过程中，将更加考验企业的渠道管理能力。

资源整合能力：《意见》的出台为跨区域资源整合提供了政策支持，央企、民企跨区域整合加速。地方国企过去为实现地区经济增长目标局限于本地发展，统一大市场背景下，地方国企要积极探索跨区域资源整合模式，以免陷入被动。根据《意见》要求，未来可能在物流、检验检测、公共资源交易平台等领域存在较强整合需求。

2.建设统一大市场，行业加速出清

从行业集中度上升的途径看，市场分割政策被清理，有竞争力企业将通过内生增长和外延扩张两条路径获得更大市场份额。

内生增长：高效率、有竞争力的企业会获得更多市场份额，而借助地方保护的区域品牌的市场空间将会被挤压。

外延扩张：竞争力企业收购落后产能、低效企业的阻力减小，在遵守反垄断法的情况下，将通过收并购推动行业集中度提高。

从行业集中度上升空间看，建设统一市场是推高行业集中度上升空间的重要力量。19世纪美国加速建立统一市场为后续的5次并购高峰埋下了种子，美国行业集中度不断上升。相较美国，当前我国各行业集中度均较低。虽我国行业集中度不能完全与美国对标，但是统一市场打开行业集中度上升空间有较强确定性。

图7 中美各行业集中度对比

数据来源：United States Census Bureau

当然，建设统一大市场本就要打破垄断，所以行业出清一定是建立在持续推进反垄断领域执法的基础上，以防加剧垄断。当前，商业模式不断创新，垄断手段越来越隐蔽，反垄断可能涉及多部门、多地区的联动，要建立跨部门协调机制和跨区域合作机制，以统一执法标准和程序维护公平公正。

3.建设统一大市场，更趋于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的竞争

在全球化的浪潮中，我国积极融入全球贸易体系，依靠出口拉动经济增长，而市场分割下高额的国内区域间贸易成本使企业更倾向于扩大出口、减少国内销售。因此，我国区域间的贸易占比非常低，只有区域内贸易的10%左右，而且过去近30年，区域间的贸易并未明显增加。

图8 区域间制造业产品贸易额分布（%）

数据来源：李自若、夏晓华、黄桂田，中国省际贸易流量再估算与贸易演变特征研究，统计研究

统一大市场将降低区域间贸易成本，促使出口企业拓展国内市场，增加区域间贸易和产业协同，加之产业链本土化趋势，产业链将由向外延展转变为内嵌模式。在此趋势下，国内产业链加速集聚，集聚使分工深化，成本降低、效率提高，从而吸引更多企业集聚，加速产业集群的形成。

长三角推进一体化进程就呈现了产业集聚、产业集群加快形成的特征。未来，产业链、产业集群逐渐成熟，势必将更趋于产业链、产业集群的竞争。

4.建设统一大市场，区域协调发展有了“灵魂”

基于主体功能的区域专业化分工和融合发展理念，当前区域规划已形成乡村、县城、大中小城市功能互补、协调发展的经济空间布局。但是目前区域的重要规划只有内部分工、融合发展的“形”，缺少真正实现要素、市场、机制融合的“神”，建立统一大市场将为区域协调发展注入灵魂。

图9 区域重要规划中体现的专业化分工和融合发展理念

资料来源：《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等政策文件

区域协调发展有了“魂”，地域行政边界变得模糊，城市群内部之间的连通性增强，产业从中心城市向周边扩散更加顺畅，互补性圈层式经济布局加速形成，错位发展的圈层式城市群加速区域一体化。

但是，通过优先建设区域一体化后形成统一大市场的思路会不会形成新的壁垒、新的不平衡？城市群内部城市间的行政壁垒逐渐突破，但可能使城市群与非城市群、城市群与城市群之间产生新的壁垒。而城市群边缘城市或城市群之外的城市长期处于分工的末端，可能被动承接一些技术含量低、附加值低的产业，产生新的不平衡。

因此，促进区域一体化的同时要促进要素在更大范围流动，避免产生新壁垒，并健全区际利益补偿机制和生态补偿机制，完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对重点生态功能区、农产品主产区、困难地区提供有效转移支付，将统一大市场与共同富裕相结合，避免产生新的不平衡。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对国有企业的启示

启示1：《意见》提出建设现代流通网络，在此要求下，国家物流枢纽网络的建设有望加速推进。国有企业可整合旗下的物流资源，组建区域性物流集团，成为全国流通网络中的一环。

具备基础的物流企业可向供应链企业转型，并进行数字化赋能，打造供应链服务平台。开展供应链业务的企业掌握真实交易，天然适合布局供应链金融业务，可适时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

【案例1】

怡亚通利用开展供应链业务的优势布局供应链金融业务，当承运货物时，怡亚通代采购商预付货款，并根据业务量(交易额/量)的一定比例收取服务费，即怡亚通将银行借贷资金通过供应链金融服务方式投放给客户，并从中赚取“息差”。

图10 怡亚通供应链金融案例

资料来源：公司官网、中大咨询整理

启示2：《意见》提出完善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节余指标、补充耕地指标跨区域交易，国企可盘活拥有的低效、废弃用地，参与指标跨区域交易。

【案例2】

国企作为承担区域土地开发和环境保护的主要工作主体，用地指标跨省调节交易空间打开之后，可以通过矿山修复、土壤修复、耕地旱改水等业务，储备土地指标，探索布局土地指标交易业务。

图11土地增减挂调剂和流转

资料来源：中国政府网、中大咨询整理

启示3：《意见》指出健全现代流通、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5G、物联网、储能等领域标准体系，国企可积极参与标准建设，享受标准制定红利。

【案例3】

广电运通参与多项新技术标准制定，成为了财政预算管理一体化解决方案代表性供应商、预算单位财务服务平台的主流供应商，先后实施六家银行的数字人民币核心系统建设，在海南落地数字人民币运营项目。

图12广电运通标准制定情况

资料来源：公司官网、中大咨询整理

启示4：《意见》要求加强区域性股权市场和全国性证券市场板块间的合作衔接，近年来，我国转板通道逐步打通，北交所的成立进一步丰富了我国多层次的资本市场，国有企业拥有了更丰富灵活的上市途径和融资渠道。

【案例4】

在一系列政策的推动下，我国已打通了区域股权交易市场到新三板、新三板到北交所、北交所到科创板/创业板、新三板到科创板/创业板的通道，先行在区域股权交易中心挂牌，后实现在全国性证券市场上市成为可能。

图13股权市场转板可行性

资料来源：中国政府网、证监会、中大咨询整理

启示5：要素和资源市场的统一是统一大市场的必然要求，其中，数据市场的统一是重要方向，一方面，国有企业可把握机会参与数据交易和数据服务等机构的建设，推动数据要素市场逐渐形成，另一方面，国企可利用自身优势接入政务数据，打通政企数据融合通道，搭建公共数据运营服务平台，推动数据资源开发利用。

【案例5】

成都市大数据集团打造的成都市公共数据运营服务平台，接入了成都市政务信息资源共享体系，建立了一条政企数据流通的通道。集团利用大数据资源不断推动商业模式创新，比如，助力四川联通公司打造“智慧金农”生态平台，实现对养殖生产全流程的信息采集、存储和共享，形成可信的生产数据资产化作为信贷抵押物的有力依据，为养殖户、养殖企业的提供供应链金融服务。

图14成都市大数据集团数据资源创新运用案例